我是一名老三届高中生,那个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打破了我的大学之梦。那时的单位与职业,完全不可能自选,前途与命运掌握在他人手中。为了谋生,我日夜奔忙。1968年11月,我被分配到地处边远地区的上钢一厂轧钢车间,早、中、夜三班轮转。面对烧得通红的钢锭,我须一刻不停地快速扳动开关,操纵它们,在庞大的轧机内来回穿梭。温度极高、声音巨响,稍有不慎,还会危及轧机旁操作工人的生命安全。其工作环境与紧张程度,想起后怕。每天还得耗费四五个小时在上下班的路上。日复一日,我匆匆出门,匆匆回家,忙完工作,忙孩子,还要照顾年迈的父母亲根本无暇顾及自己,哪有可能奢望自己的兴趣爱好。
十年后,我被调到教育岗位,给一批被文革耽误的70后青工补习文化。白天給学生上课,业余时间还要充电进修,整天同样忙得够呛。
1998年,因为国有企业的不景气,我从干了三十年的上钢一厂提前退休,2006年,又从社区居委干部的岗位上第二次退休。结束了38年的职业生涯,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快乐,我终于可以自由地安排自己的时间与生活。随着改革开放后老百姓生活的普遍改善,我购置了一台崭新的雅马哈钢琴。我昂首挺胸地跨进了大学之门——虹口区老年大学,成为钢琴班的一名学员。从小喜欢唱歌的我,终于可以重新与音乐结缘、作伴。
学习钢琴真不容易,顾了右手,顾不了左手,眼睛看着琴谱,手却摸不着琴键。顾此失彼,两只手与眼睛、大脑老是不能协调配合。学琴六年中,我也曾多次想“打退堂鼓”放弃。然而,我要感谢虹口老大的钢琴老师,是他们热爱音乐、乐于奉献的敬业精神,孜孜不倦、认真负责的教学态度,感动并指导了我去攻克一个个堡垒,使我从最基本的认识“五线谱”开始,坚持弹完了《拜厄》、《车尔尼599》,还弹了《汤普森》、《趣味钢琴曲选》及其它补充教材中的很多名曲。
凉城总校的于老师,特别理解老年学员的特点,他善于化繁为简,化难为易,用通俗易懂的办法,鼓励我们慢慢练习,如同兄长般的循循善诱,使学员在不经意间,去掌握一个个技术要领。曲阳分校的干老师,备课认真细致,教学思路清晰,教学语言明白易懂,而且熟悉每个学生的性格特点,善于把握每堂课的进度节奏。欧阳分校的兰老师,教学一丝不苟,对学员的触键方法、节奏把握,要求非常严格。本人的示范演奏,极其娴熟灵巧,无论在哪个琴上,无论什么曲子,上手就能一气呵成,聆听她悦耳动听的琴声,绝对是一种美的享受。三位钢琴老师风格各异的教学,填补了我读书年代被迫中止学习的缺憾,满足了我的求知欲望,使我仿佛又回到几十年以前的中学时代。
老年大学学琴,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集体上课、团队级进。它可以互相帮助、互相促进。往往一个同学提出的问题,也是其他同学存在的问题。别人的长处,你可以摹仿;别人的不足,你可以借鉴。课后,我们还经常串门交流,切磋琴艺,集思广益,取长补短。大家聚在一起,喝茶聊天,弹琴说笑,其乐融融,受益多多。在琴友的鼓励促动下,去年八月,我参加了上海音乐学院组织的钢琴等级考试,取得了六级证书。
任何学习,都有这样一个过程:教室听课—回家作业—阶段测验—期末考试。学习的乐趣和意义,就在于这个过程,可以让你获取知识,提升自我。钢琴学习同样如此,对老年学员而言,学习结果(包括考级证书)并不一定重要,重要的是,通过“听老师弹琴—回家练琴—学校还琴”的过程,能将一首首曲子从不会弹到学会弹、从生疏到熟练、再到流畅好听。在此日积月累的过程中,开发大脑,增强记忆能力、协调能力;享受音乐的美感,获得成功的喜悦。什么是快乐?对退休后的老年朋友来说,有什么比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获得身心健康更快乐的呢?
退休六年,学琴六年,我生活得充实而简单:每天清晨,我与同伴们,踏着欢快的音乐节奏,翩翩起舞,锻炼身体,愉悦心情。白天,我收听、欣赏音乐节目,参加老年大学学习及一些社团活动。晚上,我坚持每天两小时的弹琴。生命在于运动,良好的心态是健康的保证。我虽年逾六十,但精神焕发、手脚灵便、精力十分充沛。
退休的感觉真好,有音乐伴随的感觉更好。愿老年大学越办越好,愿更多的老年朋友,在老年大学,享受快乐的退休生活。
(虹口区老年大学钢琴班学员 徐巧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