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对老年教育若干问题作了认真思考。认为老年教育的性质应该属于终身教育体系范畴，因此，必须按照终身教育的理念来设计与规划老年教育的发展，不能全部照搬国民教育的模式来办老年教育；认为老年教育的教育目标应该是“提高素质、增进健康、愉悦心情、陶冶情操、适应社会”，从而促进老年人个体素质全面、自由、和谐的发展；认为老年课堂教学应该实现“三维目标”，即“知识与能力”、“过程与方法”、“情感、态度、价值观”，老年课堂教学不仅要重视老年人知识与能力的掌握，更要关注、教会老年人怎样学习的方法，关心老年人的情感生活、道德生活和人格的养成。
关键词：终身教育 国民教育 三维目标
人们常说老年教育是“夕阳工程”、“朝阳事业”，与数千年我国悠久的教育发展史相比，老年教育只能说是“初生的婴儿”，需要母亲的哺乳、关爱，需要年长兄姐的引导、帮助，才能逐渐生长、发育、成熟。事实也是如此，老年教育至今还没有形成自己的理论体系，也缺乏对老年教育实践的系统研究，一切还都在探索中成长，在实践中发展。令人庆幸的是近年来我国教育界在中央提出的“坚持把教育摆在优先发展的战略地位”精神指引下，深化了教育体制的改革，加快了教育、教学改革的步伐，提出了不少先进的教育思想、教育理念、教育举措，这对我们老年教育颇有启迪。笔者根据自己的学习与理解，联系老年教育面临的一些矛盾与困惑，谈几点认识与思考，以求教于大家。
一、关于老年教育的性质
老年教育是属于什么性质的教育？老年教育应该如何科学定位？老年教育是属于国民教育体系，还是属于终身教育体系？老年教育在构建学习型社会中扮演什么角色？……关于老年教育的性质问题，一直是人们关注的焦点，因为它会直接影响到老年教育事业究竟向何处发展？怎样发展的全局性的大事。但是，对老年教育的性质至今还没有一个统一的、明确的说法。我们《上海老年教育研究》杂志，也曾对此作过专题讨论，有人说老年教育应该姓“老”；有的说老年教育应该姓“教”；有的说老年教育是一种“准教育”；有的说老年教育是“休闲教育”……众说纷纭。令人高兴的是，党的十六届六中全会提出了要建设完善现代化国民教育体系和终身教育体系，努力建设学习型社会，促进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建设的宏伟目标。它为老年教育的定性、定位，指点了迷津：老年教育应该属于终身教育体系范畴，它是终身教育体系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终身教育体系与国民教育体系是构成学习型社会的两大支柱。我们可以用“示意图”加以表述（见图一《国民教育体系、终身教育体系与学习型社会的关系》）。终身教育是为了追求人的生活质量而形成的现代化教育理念，其基本内容是从胎教至老年的一种贯穿始终的学习行为。终身教育可以根据人的发展阶段，划分为幼儿教育、儿童教育、青年教育、成人教育和老年教育。特别值得指出的是，终身教育的核心思想是以人一生主动自愿学习为基础；以个性化、多样化、非职业化学习为特征；以个体发展多样性，个体享受丰富性为原则；它的实质是以人为本、品质为优、能力为先，它的本质是不断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在这样的理念倡导下，全社会将形成全民投资学习、热爱学习、善于学习、享受学习的制度安排，以及人人学习、处处学习、终身学习的环境。终身教育与国民教育是有内在联系的，是互为基础的。但毕竟是两个不同的教育系列，有其明显的区别。按笔者个人的理解，国民教育是以正规教育、正式教育、学历教育为主；以职业需求、生存教育、“强迫教育”（如：九年制义务教育）为先。相对而言，国民教育中学习者的自愿性、选择性、自主性、多样性考虑较少，因为，它还承担着培养“社会主义建设事业接班人”的神圣职责，还肩负着国家、社会发展的历史使命，不能完全从个体完善的角度安排自己的学习生涯。而终身教育则不然，它必须侧重强调学习者自由地、个性化、主动地学习；强调学习者对学习内容与手段的选择性、连续性和丰富性；强调政府与社会为终身学习者提供多样化学习组织形式与渠道服务。既然我们现在将老年教育定格为终身教育范畴，那就自然应该按照终身教育的理念来设计与规划老年教育的发展，无论从领导管理体制、办学机制、培养目标、教学目的，老年教育的课程设置、教育途径、手段与方法都必须遵循终身教育的原则与要求进行落实与安排：老年教育的领导管理体制应该由政府的终身教育主管部门全权负责，如上海市教委最近成立了“终身教育处”，全面负责统筹、规划、组织、协调、指导全市的终身教育工作，老年教育就是由其直接领导的重要一块；老年教育的教育资源，应该由政府重新整合与组织，包括现有教育制度内的学校教育、校外教育机构和场所、文化娱乐场所、新兴的文化产业等，政府必须为老年教育充分利用各种社会教育资源搭建政策性平台。如现在上海已有九所普通高等院校办起了老年大学，充分利用了高校丰富的教育资源为老年教育服务。特别是各区、县的社区学校、教育学院为老年学习者提供了各种条件；又如老年教育的办学宗旨应该按终身教育提出的：以生存质量、生活品位、个人发展与享受的提升为目标精心设计……总之，老年教育应该定格在终身教育范畴。但，对照老年教育的现状，我们遗憾地发现，不少地方依然按照国民教育的模式在办老年教育，照搬、照抄基础教育、普通高校的管理机制、评估标准、培养目标等规范化、标准化的要求，强调正规教育的知识本位、教师中心，固守课堂教学阵地，强化知识与技能的系统化、专业化，突出教学大纲、教学计划的严密性、统一性，这在一定程度上偏离了终身教育与老年教育的大方向，这不能不说是老年教育的一大误区，值得我们深刻的反思。
二、关于老年教育的教育目标
任何一种类型的教育，都有自己特定的教育对象和教育目标。以老年群体为教育对象的老年教育，它的教育目标是什么？应该把老年学员培养成什么“规格”的学生？这是我们必须认真思考与回答的问题。在1997年中国老年大学协会第二次代表大会上，提出了“增长知识、丰富生活、陶冶情操、促进健康、服务社会”的20字方针，这个定位，当时基本上得到大家的认可，也在实践中持续执行，一直沿用到今天。笔者认为，我们在论及到教育目标时，必须考虑两个要素：一是社会变革对老年教育提出的要求；二是老年学子自身对老年教育的需求，两者缺一不可。
首先，社会的要求。当今的社会正处在一个转型时期，面临着一场深刻的变革，老年教育也必须顺应这场变革进行自身改造。经济发展与社会变革为老年教育提供的机遇与挑战是多方面的：以上海为例，基于上海社会经济的发展，人民生活条件、社会保障制度的改善，潜在老年学习者队伍将越来越大，要求老年教育不断扩大其普及面；基于上海信息技术、数字生活的发展，要求老年教育必须走信息化之路，不断提高老年人学习利用信息技术的能力；基于上海城市建设、生活环境的不断变化，要求老年教育必须开辟更加广阔的空间，采取多样化的学习方式，拓展老年教育途径；基于上海老年人退休收入并不十分富裕，社会应力求对老年人提供“价廉物美的教育产品”……。
其次，老年人的需求。老年教育必须认真研究老年学子自身对教育的需要，了解他们的学习动机、学习目的。因为“适应学生的教育是最好的教育”。笔者曾对数千名老年学员进行过调查，发现老年人学习动机的核心是追求个体自身的发展，有95％以上的老年人都是为了满足个体的发展而上老年大学的，例如“提高素质”、“健康长寿”、“增长知识”、“体现自身价值”等都有很高比例；而“服务社会”、“谋求地位”、“继续上岗”等都成不了主流。李珺等研究人员，又用国际通用的EPS学习动机量表对我校老年学员进行测定，结果发现“加强社会交往”、“满足学习欲望”等则是老年人主要的学习动机。特别是“加强社会交往”、“提高交往能力”、“获得社会激励”、“跟上家庭成员”等都来源于人际交往的要求。这里值得引起人们关注的是，老年学员却把“提高专业技能”放在各项选择的最后一位。
这两项研究告诉我们：老年人希望通过老年教育达到个体全面、自由、和谐的发展，使他们的能力得到发挥，社会关系得到全面丰富，个性获得充分展现。老年教育的目标并不仅仅局限于知识的学习与技能的掌握，老年教育的目标也不能过分强调“服务社会”、“为社会作贡献”等社会性功能。
根据上述社会与个体需求的分析，我们能否把老年教育的教育目标锁定在：提高素质、增进健康、愉悦心情、陶冶情操、适应社会这五个基本方面。其一，提高素质。党的十六大提出，要提高全民族的思想道德素质、科学文化素质和健康素质。而从全球范围来看，教育改革的基本点和共同点也都集中在如何通过提高素质教育上，以此促进人的全面、自由地发展，使人都具备运用新技术，获取和处理信息的能力、分析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与人合作探究问题的能力、终身学习的能力等。老年教育理应以全面发展老年人素质为统领、为核心，为提高老年人的整体素质，提升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素质服务。其二，增进健康。国家副主席曾庆红同志在去年10月的一次会议上说：老同志为党和人民事业奋斗了一辈子、奉献了一辈子、劳累了一辈子，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以后，第一位的任务就是要保持身心健康，做到安度晚年、颐养天年、益寿延年。事实也是如此，随着年龄的增长、体质的下降，多数老年人也都十分注重自身的健康，所以在老年教育目标中，必须把“增进健康”放在重要位置上，这是无可非议的。其三，愉悦心情。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不久前的一项抽样调查显示，70％的老人或多或少存在着不同的心理问题，27％的人有明显的焦虑、忧郁等心理障碍。关注老年人的心理健康，提高老年人的心理素质，让老年人在学习生活中充满乐趣，开开心心地享受精神文化的熏陶，无疑也是老年教育追求的重要目标。其四，陶冶情操。现代学校就其目的性而言，要求我们关注人格的培育，实现人文与科技精神的统一，人格完善和智慧提升的统一。“德育的目标，应该是教育的最高目标”、“教育，是道德的最高内涵”。老年教育应该把陶冶老年人高尚的道德情操，放上重要的议事日程，认真贯彻与落实。其五，适应社会。老年教育的教育目标必须要突出老年人社会适应能力的培养。社会适应能力已经成为世界普遍认同的教育质量标准。能不能适应社会发展，是现代社会中一个人能否得到良好发展的条件。南京学者刘颂教授通过调查发现，在现实生活中有一种：“老年人社会参与的高意愿和低能力”的现象，即老年人普遍具有社会参与的强烈意识，但参与的能力极差。在人文社会科学素养上，国家公务员、大学生、企业员工平均达标率达41．9％，而老年人达标率仅为12．2％，相距甚远。这说明老年人很难适应现代信息化社会的要求。因此，如何通过老年教育让更多的老年人能适应现代社会，是一个严峻的课题。我们至所以将老年教育原来目标的中“服务社会”改成为“适应社会”，理由是十分简单的：因为老年人毕竟不是在职人员，他们已经为社会服务了一辈子，现在应该是享受幸福晚年生活的时候了，如果某些老年人还有服务社会的意愿，那也应该是自觉自愿、量力而行的，其目的则更多的是为了参与社会、愉悦心情等个体发展的目标。综上所述，我们认为老年教育的教育目标应该是：“提高素质、增进健康、愉悦心情、陶冶情操、适应社会”，这也许更能适应当代社会发展的需要，同时也满足了老年人自身学习的需要。
三、关于老年课堂教学的“三维目标”
作为老年学校教育来说，老年课堂教学则是其主渠道。怎样提高课堂教学的效率？衡量课堂教学质量的标准是什么？基本知识的传授、基本技能的训练在课堂教学中应该放在什么地位？在我们老年教学领域内还是有一定争议的。最近认真学习了基础教育新课程改革的有关内容，颇受启发。在终身教育和可持续发展思想的引导下，我国基础教育新课程改革从“知识与能力”、“过程与方法”、“情感、态度、价值观”三个维度提出课程内容和教育目标，他们在强调基础知识和能力的同时，更看重创新精神、实践能力及终身学习的愿望和能力的养成。联系到我们的老年教育，我们何不将基础教育中课堂教学的“三维目标”直接移植过来呢？笔者认为，从某种意义上讲，老年课堂教学更需要达到“三维目标”的要求。
首先一个维度是“知识和能力”。这对老年学校的老师来讲不仅是耳熟能详，而且驾轻就熟，不乏传授知识、培养能力的高手，这也是我国教育的传统和优势。但我们的薄弱环节在于重结论而轻过程，重教法而轻学法，往往不能根据老年人学习的目的、学习的特点，有效地进行教学。笔者认为，基础知识和基本技能的传授是必要的，也是必需的，但作为终身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的老年教育来说，它仅仅是目标的一部分，是提高素质、增进健康、愉悦心情、陶冶情操、适应社会的一种手段。最近，我们对三百名钢琴系学员作了问卷调查，请他们回答：“您认为钢琴教学的关键在哪里？”排在首位的是“愉悦心情”（占40％）；其次是“陶冶情操”、“享受音乐”（各占18％）；再次是“培养兴趣”（占10％），而排在末尾的是“打好基础”（仅占7％）。所以，我们认为如果过分地强调基本知识的学习与基本技能的掌握，往往会产生不少副作用，比如太重基础扎实，会导致迷信权威、产生思维定势，缺少创造活力；太重基础扎实，会导致老年人学习负担过重、兴趣丧失、增加压力；太重基础扎实，会影响老年人整体素质的提高，生命、生活质量的提升。所以，知识与能力的培养必须把握一定的“度”，超过这个度，就会适得其反。
其次一个维度是“过程和方法”。因为教育是过程，一个学期，一堂课都是过程，在这个过程里老年学员要求获得知识、培养能力、发展智力，同时思想情感要得到升华。所以过程与方法维度的目标应立足于让老年人学会学习，教是为了不教。如果我们的老年课堂教学能从教师本位向学生本位转变，从独白式教学向对话式教学转变，从封闭式教学向开放式教学转变，从传递接受式教学向以引导探究为主要特征的多样化教学转变。如果我们的课堂教学都能教会学员学习，充分调动学员学习的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那就能取得教育的最大效率，我们老年学校中的“留级生”问题也能迎刃而解。
最后一个维度是“情感、态度和价值观”。老年课堂教学要让老年学员懂得爱、懂得处世的态度，从感性逐步走向理性，最后形成科学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在老年课堂教学中应该具体表现为：关注每一位老年学员的情绪生活和情感体验；关注老年学员的道德生活和人格养成。老师要努力使教学过程成为老年学员高尚的道德生活和丰富的人生体验。充分尊重老年学员的主体地位，尊重老年学员的情感，相信老年学员的潜能。近日笔者读了商友仁教授《老年教育与德育》一文（见本期28页），感到颇有新意。他在课堂教学中主动开展谈心活动，与老年学员共同探讨一些思想认识问题，关注他们的情感生活，关心他们的态度与价值观，受到老年学员的欢迎。老年课堂教学的“三维目标”具有内在的统一性，统一指向老年人的发展。我们认为“三维目标”是交融互进的，相对于老年人的发展这一总体目标，任何一个目标都不能脱离整体而单独优先发展，缺失任何一个维度都无法筑成完整的人的发展的金字塔。所以，衡量老年课堂教学质量的标准，不仅要看“知识与能力”掌握得如何，更要看学生在知识与技能的学习过程中，老师是否教会了他们的学习方法，培养了学习的能力。关注课堂教学中的“过程与方法”，特别是要重视“情感、态度、价值观”这一维度的目标是否实现。如果，在我们的老年课堂教学中，教师都能实现“三维目标”，相信老年学校教育将会来一个“质”的飞跃，我们期待这一天的提前到来！
有一位专家曾这样说：“没有困惑、苦恼、甚至彷徨，说明改革还未真正起航；没有问题和挑战，说明改革仅仅停留在表面；没有争论、甚至反对声，说明改革还没有能触及问题的要害。真正意义上的改革，一定伴随制度重建，一定冲击文化传统，一定触及人的心灵。”笔者把这一段话作为本文的结尾，是恳请同行们一起关注老年教育的改革，对本人的一些思考提出批评与意见。老年教育只能在反思中得到进一步发展。
（上海 高 峰--作者系本刊执行主编）
